何等情境才能称得上是世间最冷清的饮酒呢?有人说是孤独的酒客独坐独饮:形单影只的羁旅游子怀揣着深沉的心事独坐于梧桐深院,有浓稠的寂寞直欲锁清秋,有杯中的浊酒寡淡不堪饮。
还有人说是那些虽然置身于热闹酒局,但却“心远地自偏”的酒客:他们带着满面礼貌性的笑容喧闹在热闹堂皇的酒局之中,看似已然是将自己化作了这一片其乐融融的一员,但只有他自己才能清楚得觉察到自己身处人群中却更加孤独的低沉情绪,只有他才能看到自己嘴角时而温和时而放诞的笑容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孤独。
诚如李太白那一句千古醉话:古来圣贤皆寂寞!不管是绝大多数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不见于任何史书记载的无名酒客,还是那些傲立于千古酒史给后人留下无数雅逸故事的名士酒客,都是这世间最孤独的那一批人。
这些孤独的酒客啊,就那样在人间度过自己孤独的一生。他们只能在断断续续的辞章之中、在覆满尘埃的旧纸堆里寻找自己的同类。所幸,人间还有酒。这杯中的酒是解忧的妙药,是消愁的良方。
它能够让孤独的酒客得到短暂的快慰,能让这冷清的世间多一些有温度、有趣味的人和事。它是千载风流客的座上客,是自古伤心人的随身物。那些醉心于酒的酒客们以酒为友,对着还未饮尽的酒杯尽诉衷肠,将自己的满腹牢骚、满腔愤愤和满怀的愁思都倾倒进酒樽之中。
所以,孤独的酒客时常见酒如见故人。对着酒杯才能感到淡淡的温馨和快慰。当手中的酒杯被举起的时候,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成为了陪衬。不管眼前是春光好景,还是疮痍满目,都无法分走杯中酒的半分吸引力。
古人云:“昔作瀛洲赏,今逢汶水春。可怜无并色,来对始衰人。温树遥知汉,仙桃尚记秦。临樽如旧识,争忍判芳辰。”(宋代诗人宋庠《郡圃海棠初开追忆学士院玉堂后西轩此花最盛置酒有感》)
说的便是此事。见故人可以让孤独的酒客尽情、放心地倾诉衷肠,但是对于古人而言,酒易得,古人却时常远隔山河,所以在很多时候,见酒更胜见故人。
满怀愁绪的人间酒客啊,来一起举起手中的酒杯吧。你看这世间还有美酒,还可以一醉、还值得一醉,似乎也就没那么无趣了。